掌心被利器貫穿,血融入將一切色彩吞噬的黑色中,男人的臉長得怎樣,甚至於表情以及碰觸他的溫度,安地爾一點也回想不起來,殘留在千年前記憶裡的,只有那透過簾子縫隙撇見的眼神令他無法忘懷。

憎恨、冷漠,還有一點點的……輕蔑。

記憶一直是十分可怕的,有些事情無論經過多少歲月的沖刷,卻依然清晰的令他憎惡。

他想拉住他,告訴他「事情並不是你所見的那樣」,對,他想告訴他,不管是積壓的感情還是為了讓他活下來、留在他身邊他忍受了多少可怕的事情,如何的將自己弄的滿身污濁卻依然像個笨蛋般,一點也不後悔。

或許他直到現在唯一感到後悔的只有一件事,那就是讓凡斯認為他從以前到現在對他所說的每個字句都是謊言。

破碎的字句間藏著他深埋的真心,但在被他毀去所謂幸福的那人眼裡,或許只是可笑的玩笑罷了。

「呵……」有某處抽痛的劇烈,安地爾看著鋪蓋著白色雪片的荒蕪地方,空蕩蕩的,就跟他一樣。

細雪不斷的飄下,雖然不多,卻持續不斷。

貧瘠的風景明明單調乏味,卻讓安地爾寧願忍受刺骨的寒冷待在這裡,比起面對那些紛擾跟是非,他寧願忍受冰寒,換取暫時的平靜。帶刺的話語、帶刺的眼神,每個針對的敵意都讓他感到疲累,偏偏他的生命,似乎永無終結的時日,正常的生物,在這種天氣裡站那麼久,早就被活活凍死了吧?而他還能思考這那些惱人的事情,這種沒有終結的生命,並不是他想要的。

「站在這裡幹嘛?」青年淡淡的聲音猛然拉回他的思緒。

還沒收拾好外露的情感,安地爾的臉上除了錯愕還有很多複雜的情緒,在對上妖師青年無波的沈靜黑眸時,他感覺到了一陣狼狽。

「褚……」

「耶呂找你。」不急不緩的打斷安地爾的話,妖師青年甩了甩身上袍子的雪,越過了安地爾,抬頭仰望灰色的天空,沒有光明、沒有希望、沒有方向,也沒有未來,從他踏上這條路,選擇站在耶呂鬼王這方開始,未來就已經形同一個無限深遠的深淵,看不見底。

看著黑色的背影,安地爾眼中閃過的是男人與少年重疊的身影。

沉默蔓延,直到他第五次閉上微張的唇,將呼之欲出的言語扼殺後,無聲的空間中多出了他轉身離開的腳步聲。

當那聲音漸漸遠去,然後再也聽不到,望著天空的妖師青年才收回視線,回身看向綿延的腳印。

「……怪物是沒有眼淚的……不是嗎?」被凍的發紅的手掌中正好又片雪花落在上面,雪花溶化成水,就像方才從那人眼角不自覺滑落的。

做過那麼多使人憎恨壞事的他,還會有什麼事情是能夠讓他流淚的嗎?

這樣的疑惑,妖師青年知道,它將永遠是道無解的問題。

就跟安地爾‧阿西斯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樣。

無解。




在冰天雪地裡晃了一下,他才決定回到稱不上溫暖,卻也不像外頭那麼寒冷的地宮裡,低等的鬼族來回走來走去,即使捏著鼻子也阻隔不了的臭味他已經習以為常。閉著眼睛他也能走到的地方在這裡只有一個,褚冥漾收回了留守的紙侍,眼神在看見水晶折射的光芒時就自動的放柔了。

下意識刻意放輕的腳步像是怕吵醒有嚴重起床氣的那人,褚冥漾站在透明的棺木邊望著睡在繁花中的精靈,時間永遠的停止,連肉體也永遠暫停在最美的那刻,望著總令他心中不斷泛起一波波漣漪的精靈,褚冥漾第一次覺得有股迷茫的感覺。

本來的什麼被不一樣的東西打亂,褚冥漾用指尖在冰冷的棺蓋上描繪著精靈的面孔,呆呆的注視著裡頭的人,宛若喃喃自語般的道:「學長外面下雪了……下了好多天,全部的東西都被學埋掉,什麼……都看不見,什麼……都沒有。」

什麼都看不見,什麼都沒有。

「學長他哭了……為什麼?」害死了他的祖先與學長、學長的父親,這樣的一個人,有什麼能使他流淚的嗎?

然後,被那落在手心有如淚滴般的融雪擾亂的心緒,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感覺?

時間流逝了多久褚冥漾並沒有留意,直到另一股略低的體溫輕輕地貼上背部,雙手纏在胸前,他才微微地抬起頭。

安靜的維持這樣的姿勢一會,安地爾微睜閉上的眼,「褚……你走吧,永遠不要在回來這裡。」

「耶呂要殺我。」不是疑問,褚冥漾很肯定,會有這樣的一天,他早就料到了,所以一點也不意外

「……」

「他叫你來殺掉我。」胸前的手抓緊了那處的布料,褚冥漾知道自己說對了。

現在世界上有大半的地方被鬼族佔據,之所以那麼快速有部分是因為妖師的關係,這種已成定局的情況,就算少了他,鬼族佔據這世界的事實已經不會再受到動搖,所以他們不需要他了,不聽話的棋子是不被需要的,就是這樣。

然而……為什麼猶豫呢?

「……你走。」

「……走去哪裡?」

不管走到哪裡只有咒罵已以及憎恨,從他決定踏上這條路開始,他就再也回不去那個有陽光的世界,這世界已經沒有哪個角落可以容納他,或許……死亡可以。

一陣寂靜。

褚冥漾拉開安地爾的手,轉身。

「這就是你想要的?」

安地爾的猛地抬頭看向又問了他第二次這個問題的青年。

比起第一次地無情,青年的眼瞳中多了什麼。

「我……回答過你了。」狼狽的撇開臉,安地爾不想看著那雙眼睛,那會讓他洩漏出秘密。

「只是做愛而已嗎?」褚冥漾他只想知道真正的答案,對於這個男人,他從沒執著過什麼,只有這次。抓住安地爾的手腕,他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力道有多大,「這種事情找耶呂也可以吧?」

不是……不是這樣……

「只有一次也好。」冰涼的指尖撫過臉頰,他低聲道:「對我誠實。」

我不能……

「你想要什麼?」

青年的眼中映著他的臉,連劃過他臉頰的水珠也清晰的向做夢一般。




後言:
耶耶~中生出來了((掩面
請感謝我娘租了畫皮XDDDDDDDDD
主題曲畫心好聽的說,有淒美到~
莫名的就想寫漾安XDDD
於是就生出來了((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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